雨瑶

3/曾经

柯苏循着手中的徽记指示，踩着厚积的落叶走进深林，终于在森林一角里看到了一抹玫红。那少女站在细碎的阳光下，旋转着身子似乎是在跳舞，前提是得忽略她周身快速飞旋的家徽碎片。锐利的金属碎片在空气中舞动，反射着阳光，不时响起破空之声，这时若贸然靠近，怕只是瞬间就会化为一滩模糊的血肉。

柯苏看着手中的徽记震颤嗡鸣，于是停了下来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少女舞蹈。

柯苏想起了父亲曾称赞过得赞家绸舞，但儿时的她认为舞蹈并没什么吸引力，然而当她真正看到赞家的绸舞时，她瞬间明白，父亲的评价不无道理，赞家的绸舞怕不仅仅只是舞蹈那么简单。

点转开合，刚柔并济。万灵在上，众生有礼。

柯苏看见一只白色的小鸟从远处飞来，停在少女不远处的地面上，它歪着头看了看，蹦跳着捡拾着地上的小石子，而那快速飞旋的利刃像是发现一般，旋转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跟着少女缓缓移动着，如同初秋落叶，新春小雪，温柔而轻盈。小白鸟似乎也不害怕，它看着少女的刀刃也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她周围旋转，仿佛十分好奇这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微微风起，树上的小花被吹动，四散而落，落在了少女的发间，落在了刀锋的利刃上，顺着弧度轻轻滑下，被刀刃缓缓倾倒在地。那小白鸟被落花吸引了注意力，扑了进去，花朵却四散开来，小白鸟对此表示疑惑，又蹦蹦跳跳地把花朵集成一堆。

碎光下的少女见此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她收起那些破碎的碎片，缓缓蹲下，伸出手指抚摸着小白鸟的头羽。小白鸟舒服的蹭了蹭，歪头看了少女一眼，从落花中叼起了一朵，探探头，放在了少女的掌心。少女有些惊讶地捧起小白鸟，却看那小鸟扑棱一下翅膀，把一朵小花别在了少女发间。

“谁？”忽然看见少女抬头看向这边，而她话音未落，柯苏就已经感受一枚利刃已经稳稳地抵在了自己的后背。

“柯苏。”柯苏忽视掉少女微微泛红的眼眶，她跳下树，看着少女一脸警惕地与自己对视，于是她扔掉了挂在腰间的长剑以示并无恶意，又从衣襟里掏出那枚赞家徽记来表明身份，最后开口补充说道，“赞家曾经从我的家乡订购了很多绸布，你身上衣服的材质应该也是产自我的故乡。”

少女看着柯苏手中的徽记，伸手接下那个雕刻着赞家家徽的圆盘，在掌心抚摸着。温暖的圆盘有着完好无缺的图案。而少女身边围绕的碎片曾与之一样完整，高悬在房间的正中央，象征赞家，故乡，艾欧尼亚。

“你可以收回去，当成念想。”柯苏看着出神的少女轻声说道，她是能明白的，眼睁睁看着象征着自己家族的徽记被打碎意味着什么。再说这枚徽记本就是赞家的，赞家孩子若是拿回去也理所应当。最重要的是相比于现在自己，柯苏仍然认为眼前这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可能更需要念想来支持自己，走过现实的阴霾，就像是...曾经的自己一样。

少女回神抬起头来，将圆盘递回。她抬手抚上飞旋到手边的刀刃，声音温柔而坚定：“谢谢你，但是不必了，我还有它们，有它们就足够了。”

“我叫艾瑞莉娅，也谢谢你刚才帮了我。”艾瑞莉娅把刀刃收到身后，朝着柯苏微微一笑。

“小事儿。包扎一下伤口，我们先离开这吧。”柯苏也眨眨眼报以微笑，她拿出怀里的外伤药和绷带递给了艾瑞莉娅。

柯苏带着赞家少女加入了纳沃利的反击队，自己依旧出没于黑市与战场之间，并时不时给艾瑞莉娅送去一些小礼物。

艾瑞利娅虽然还是个未满十四岁的孩子，但她总能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坚强，就好像那天诺克萨斯人锤碎的不仅是赞家家徽，还有艾瑞利娅的那颗孩童之心。

战场之上，她的刀刃在空中旋转跳跃，被割裂的血肉也跟着飞溅喷洒，十四岁的少女脚下踏着鲜血，眼神中的坚定与仇恨在燃烧。那些犯艾欧尼亚之人，那些伤害其至亲之人，那些血债必定以血来偿还。

那些刀刃，狂舞乱飞，仿佛沾血为画。

艾瑞莉娅，这个名字，渐渐变成了敌军心头上的恐惧和深夜里的噩梦。

一年的时间里，她战功卓越，平日里又时常顾及他人，于是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也许连艾瑞利娅自己也忘记了，她还只是个孩子。信任被毫不犹豫地给予艾瑞利娅，然后赞家少女破开重围，人们欢呼庆祝，如此循环，如此往复，很多任务的重心转移到艾瑞利娅身上了，而她也因此很快成长为了这一带的反击领导人之一。

另一方面，柯苏因为不善团体作战也很少能跟艾瑞莉娅一同战斗。但她每次回来都能给艾瑞莉娅带回来一小礼物，此时，艾瑞利娅孩子气的一面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看着她放下肩上的担子，有时在山间蹦蹦跳跳，有时编个花环戴在头上，有时摸摸飞来的小鸟，静静遥望故乡。柯苏也不免有些伤感，她摸着长剑，也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家乡，她想起自己半年前被封闭的记忆与执行任务时诺克萨斯士兵眼中那个宛若恶魔的自己。

她闭上眼想了很久，最后看着艾瑞莉娅，轻轻劝说:“艾瑞莉娅，别太勉强自己。”

而彼时也会传来艾瑞莉娅轻轻地一声回答，“恩，知道啦。”

/今天是大年初一~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安康！